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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录保持者:【尊极境三重】无影
文本名:每一天都是好日子
文本总字数:2543
文本内容:
有一天,我在街上看到黑亮黑亮的一长串轿车,车头载着鲜花。今天一定是个好日子。我好奇地一辆一辆地数,整整二十辆,都是一种车,特别的新,当时我好羡慕。我又仔细地看看,好多车都空着。现在年轻人结婚都讲排场,互相攀比,一个比一个阔气,都没边了……回到家里,我仔细想了想,我结婚好多地方跟别人不一样。1959年春天,刘章和我再次商量结婚,我说一定要把书念到初中毕业。那时已经实行坐轿,讲缝纫机、自行车、手表三大件,可我说不出口,不把东西看得重,结婚要东西觉得不光荣,还是自己劳动来得仗义。第三次刘章找我母亲商量我们结婚的事,我还是不同意,怕结婚后有了小孩不能上学。刘章说雇保姆,他不是骗我,他太天真了,把过日子当成小孩儿过家家那样简单。我不答应,刘章生气了,甩甩袖子就到姐姐家去了。母亲说我不理解人,人家身体不好,又没个家,结了婚你好照顾人家。说了好多好多。母亲从来都是向着姑爷说话。母亲经常教育我们要做个贤妻良母,听丈夫的话。我只好从命了。大公社书记赵忠壁夫人王静管结婚登记,刘章给她打个电话,让她晚上在办公室等一会,给开结婚证。刘章从小子庄水渠回来,我下了晚自习,晚上九点来钟,我们去领证。根本没看日子,瞎猫碰着个死老鼠,是腊月初九,据说日子不错。当地都是起大早接新娘子,只有二婚才下午接呢。结婚起早为了不让人看见,我们不只是在晚上,领结婚证还遇见一家死了人,好多人哭哭啕啕。过几年后,母亲给别人介绍对象,结婚时看了日子,说是属马的六月和腊月最好。可是我们结婚她却没关心。结婚讲究吃长寿面、子孙饺子,我家连一个面渣都没有,上哪儿去吃。我们的同龄人,有的说:“我们结婚很简单,两个行李卷搬到一起就结婚了。”而我们的行李往哪搬,刘章没有房子没有家。人们说笑谈:“你结婚坐轿没有?”有人说:“我坐的萝卜窖。”刘章没有家,没有萝卜,连个萝卜窖也没有。结婚讲究做福被子,我们结婚给了五十尺布票,因为刘章的继父早就想穿一件棉大衣,他在大队当支书,经常开会,天冷,没布票做不成,听说我们领了布票,就要了三十六尺做大衣,我就做不成福被子了。到了第二年春天,大姑姐省下十二尺布票给了我,才做成被子。做被子讲究找有丈夫、有儿有女的人做才吉利,可是我母亲没给找,管不起人家饭,只好我自己做。结婚都讲做一身新棉裤棉袄,那叫福裤福袄,我记得我们村胡景海结婚,天很热,穿不了棉衣,拜堂的时候,把棉袄披在身上。我结婚时穿的是露胳膊肘的棉袄。人都说结婚时妈家给一盏灯,那叫长命灯,我母亲也没给。因为没有洞房,和母亲妹妹住一个小炕,屋子不过十平方米。我家是1957年盖的三间瓦房,1958年大哥调到兴隆县,二哥在平安堡煤矿,三哥在包头当兵,父亲在小横河镐把厂,我去平安堡搞钢铁,家里没有主心骨了,大队就让母亲搬走,找了一间小破房子住。因为我们是外来户。我们没有享受到入洞房的滋味。现在年轻人婚后都讲度蜜月,我们婚后刘章上县里写演唱材料,我们连大年都没在一起过。那时候的领导太左了,回家也就坐两个小时的车,不让他回来。这点事我想起来就很痛苦,真要是在远方当兵也就不遗憾了。后来我们回老家盖上了新房,孩子都两个了,母亲才给买了一盏灯,说是补结婚的,还让刘章给碰打了。结婚不说做酒席,连一个亲人都没来,来也得饿肚子回去,食堂打饭就那么两碗粥,让谁吃?那个时候都不走动亲戚。好多地方都讲究结婚时,姐姐、姑姑、姨都给一百一拾块钱,意思是感情好到一百一。可是我结婚没有一个人给一分钱,大家都穷得吃不上饭,穿不上衣,拿什么给我呀。我到了六十多岁,大姑姐给了我一千一百块钱,说是结婚,生孩子,什么都没给过我,我说什么也不要,我俩都哭了,当时没给我,到老了长十倍。我们结婚和现在年轻人比,天与地之差。现在年轻人谈对象首先有房子,有车,有比较好的工作。结婚时,照结婚照,少着一千块钱,多着几千块甚至上万。看好日子,饭店请客,多着上百桌,要收几万或者几十万元。当时觉得很风光,婚后过日子就是另外一回事了。有的因为结婚欠了账,婚后生活困难,不能同心协力克服散了伙,有的不能在生活当中互相体贴,互相照顾,甚至干活攀比,或者因为老人啥的离了婚,虽然挑了好日子,可惜婚后日子没过好。结婚热热闹闹,风风光光,到离婚时不欢而散,各奔东西。我和刘章结婚没挑好日子,婚后把每一个日子都认真地过,虽然结婚时候寒酸,我们同心协力,一块战胜贫寒。他的心眼好,对家,对外人都是真心实意,朋友都说他老实厚道。我最喜欢他对人真诚,不说大话,肯吃苦,不忘本。我们俩在老家时,一块盖房子,一块挖井,一块置买碾子磨,一块栽树,一块背着孩子上地干活,那些年,日子不富裕,但是很幸福,我俩让乡亲们很羡慕,尤其对我,他走到哪里都把我挂在心上。他看见好风景,就想起我什么时候把徐贞带来看看,要是他看见别人穿一件衣服,认为我穿也好看,他就想法买来,《诗刊》要把他调到北京,他首先问家属咋办,为了这个家,他不在北京到河北,河北给家属农转非。我也为他能牺牲一切,每一件事,都是围着他转。他中午吃完饭,都要睡一觉,我想一切办法,十二点前吃完饭,让他休息。有一次我到城角庄给居委会办事,路不熟,到那还要等,办完事已经是十一点多了,我骑着车子飞跑回家做饭,怕刘章中午休息不好。想起来就害怕,要是出了车祸那就事大了。1996年刘章得了糖尿病,别人给偏方吃猪胰子,我每天上班要早走,到几个卖肉摊上定猪胰子,那一阵子吃猪胰子的很多,卖肉的还给他亲戚朋友留着,虽然花钱买,还走了后门,有时好几个摊买不到一两个,中午要把猪胰子切成小小的,用高压锅煮烂烂的,把白白胰汤澄出来,每天中午不能休息,我算算一共吃了八十多个,他都不想吃了。2000年他又得了胃病,做了手术,我连着熬了六年中药。直到现在,他也是经常吃中药。我从不参加集体活动,扭秧歌呀,跳舞呀,打麻将,因为时间不允许,回来晚了,刘章还要生个小气,这就避免双方矛盾。我没多少文化,他一条肠子写作,我把家里的重任担起来,他可以放心地去写作。我们俩现在很知足。我们已经度过了金婚,一个十五口大户人家,儿孙满堂,经常欢聚,和睦,幸福。我们战胜了迷信,我们战胜了困难,夫妻过日子,只要同心协力,都有一颗善良的心,肯劳动,每一天都是好日子。不争风光一时,要争风光一世。